1873年的宁波贸易一瞥 法国报刊中的一则商业通讯
作者：方慧 马骥
1873 年 7 月 19 日，法国的商业期刊《人民联盟》（L'Alliance des peuples: journal du commerce international et archives commerciales des consulats），刊载了一则来自宁波的通讯，介绍了作为对外贸易港口的宁波的状况。《人民联盟》是一份以国际时事和贸易为主的商业期刊，其稿源多来自法国遍布全球的驻外领馆或驻外商业机构，部分由驻地传教士或游历至该地的探险家提供。这则来自宁波的通讯，是该刊有关中国的系列通讯报道中的一篇（标号第 15）。文章先对宁波的开港情况、历史上的对外关系、作为贸易港口的宁波做了虽简略但不失扼要和全面的介绍，提及宁波的地理位置、人口、物产，外国人的居留、传教和经商情况，对外贸易的商品及总额以及发展的势头。其中较为难能可贵的，是对英国人借倾销毒害中国人民的鸦片来掠夺中国的茶叶及谋取丰厚暴利的犀利批评。从文章提供的较为详细的内外贸易情况及数据推测，该文章所依据的商业贸易材料，可能参考自海关税务司的相关报告，比较详实可靠。这篇 150 年前的商业通讯，不失为我们了解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的宁波社会一个有意义的参考资料，是对地方史志等史料的有益补充。为此，我们将全文翻译为中文。
宁波，或者说宁波府，是 1842 年在《南京条约》中开辟的五个对外开放的通商口岸之一。宁波市位于浙江省，地处形成甬江的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北边的河流及接续这段河流的内陆运河，流经诸多城市和村庄，直至浙江的省会—杭州。南边的奉化江则通往奉化这一重要城市。宁波距离甬江出海口约 11 英里。从前，在明代，这里曾是中国福建泉州以北最重要的港口。
葡萄牙人曾在宁波附近（舟山双屿港）建立过殖民地，称之为“ Liampoo ”。1542年，这里有 3000 多位居民，其中包括 1200 名葡萄牙人。然而，据史籍记载，也是在这一年，中国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因外国人的为所欲为而苦不堪言，尤其是一位叫做佩雷拉（Pereira）的葡萄牙人和他的同伙的海盗行径。这是一支邀集了 6000 人和 300 只帆船的武力，他们在屠杀了所有居民和烧毁了居民房屋后占领了该殖民点。
宁波约有 50 万人口。它是中国建设得最好的城市之一，并以骨木镶嵌家具、木雕、金银器及丝绸刺绣闻名。
欧洲人的居住区建在甬江左岸，在外国船只平时下锚的停泊地的前面，面对着宁波城。一座桥船将外国人的居住区与中国城市连接起来。1861 年 12 月，太平天国叛军占领宁波后，由于大批中国市民前来避难并且建造自己的住所，外国人居住地的重要性显著提高。然而，叛军被驱逐后，大部分居民返回到自己的故里，废墟也开始被宁波的重建所覆盖，很快消失了。包括传教士在内的外国居民不超过一百人。传教士的数量相当多，他们在中国城市也拥有机构。1865 年，在外国人居留地，据统计，有 51 个外国人的商业处所，或为代表处或为商行，其中属于英国人的 43 个，德国人的 5 个，美国人的 2 个，法国人则仅 1 个。
尽管宁波的温度和上海一样高，但气候要宜人得多。
上海的临近以及上海港与周边大量产区的便利沟通，阻碍了宁波海运贸易的发展，将其范围局限在仅满足浙江省内的需求。
自 1864 年以来，直接贸易逐渐缩减，这主要源于由于安全保障和作物丰产的恢复导致大米进口量的减少。在太平天国战争结束后，1863 年和 1864 年，每年的大米进口额高达 2500 万法郎，1865 年大米进口仅有600 万法郎，1866 年则只有区区 200 万法郎。另一方面，由于美国内战，1864 年棉花出口额达到 1250 万法郎，在 1865 年则下降到 300 万法郎，1866 年降至 200万法郎。这些产品的出口经由香港完成。棉花将继续是浙江的主要出口产品之一，但并非直接运往国外，而是被运往中国南方省份。
把外国船只在宁波的一般交易作为一个整体看待，直接贸易的减少部分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整个贸易每年呈递增趋势。1864 年、1865 年和 1866 年，达到了 1.11 亿 30 万法郎，其中还不包括现金。
据此来看，尽管到 1866 年，大米的进口额和棉花的出口额是减少的，但贸易的总体流通额最终还是显著增加的。
以下是 1866 年出口货值的数据：茶叶，3319 万5936 法郎；棉花，485 万 6672 法郎；生丝，349 万 1984法郎；铜，217 万 9232 法郎；干鱼，125 万 7416 法郎；其它各种产品，650 万 7240 法郎。
可见，茶叶是主要的出口商品。1862 年和 1863 年，由于叛军的摧残和破坏出口量急剧下降。此后，出口则持续呈渐进式发展，因为从 1861 年到 1866 年，占出口总值的比重从 44 增加到 102（以 1861 年出口总值为基数）。
自从叛军毁坏大批桑树后，生丝的出口尚未能恢复。尽管种植园和养蚕场已基本恢复，丝绸的产量也大幅增长，但出口状况仍然低迷。外省重要城市的丝绸厂—汉口申新纺织厂已恢复原有的生产活动，吸取了大部分生丝。另一方面，相当数量的相同产品由帆船运往福建的丝绸厂。
商品的进口货值如下所示：鸦片，1747 万 1872 法郎；糖，602 万 1680 法郎；棉制品，417 万 991 法郎；锡，245 万 7464 法郎；大米，222 万 462 法郎；油，142 万5496 法 郎； 龙眼 ，137 万 1536 法郎 ； 毛 制 品，115 万3160 法郎；麻，52 万 3304 法郎；丝绸，28 万 5216 法郎；其他各种产品，1417 万 1920 法郎。
由此可见，宁波通过运出价值超过 3300 万法郎的茶叶，而换取了价值 1700 多万法郎的鸦片：
这个国家的贸易真是令人遗憾的事情！我们给了他们一种毒药，并且我们来定价，而中国人追逐着恶臭，甘心被英国毒害，他们将茶叶销往欧洲，或者为我们，冲泡甘之如饴的好茶。
棉布和羊毛几乎完全原产于英国，主要由上海集散地进口。
在中国产品中，处于一线的糖类主要来自上海、厦门和台湾。龙眼来自广东、福州和台湾；丝绸来自广东，其他大多数产品则来自上海集散地。
应当指出，从宁波来看，该省从叛乱的不幸中迅速恢复过来，同时还应注意到往来货物，即便是由外国轮船承运，也越来越多地由中国商人掌控。上海的临近及其大量的供给为这里提供了援助，避免了外国代理商在宁波港设立成本过高的中间人。
由此而引致的结果是，在中国的几家外国洋行已经撤除了他们在宁波的代理商。
宁波港通过轮船与上海往来，全程 125 海里，轮船可在 28 小时之内来往于两个港口之间。此外，从上海到福州的轮船也经常停靠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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